赤阳子话还没说完,厚重的眼眸再也撑不住 了,轻然闭合,一道火红的灵光自他的眉心缓缓地飘出,化为了一颗赤红的灵珠,随即一道裂缝骤然在灵珠的表面绽放。
仅不到半息便彻底失去了形体,形成了一阵灵雾似是收到了牵引了一般静静地飞向苍穹。
紧接着天随子还扶着的赤阳子肉身自上而下,犹如尘土一般一节节犹如盘桓千年的泥塑般风化崩裂化为飞尘,飘向了远处。
这就是归灵,修士的最终归属,一生纳天地之灵气,寿元尽时,身体的每一处,每一滴灵力,都将在逝去的那一刻归于天地。
“唉.......”
天随子深深叹息了一声,抬起那只扶着赤阳子的手,手掌中还残留着些许赤阳子的肉身尘灰,天随子淡淡地看着这些尘灰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手掌中飘离。
眼眸中的落寞之色又浓重了些许。
赤阳子,与他天随子千年的挚友,曾几何时,与他在天山之上把酒言欢的场景依旧还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八千年前,参与域外邪教的入侵,同时加入仙流渊,共同征战了数百年,多少次险象环生,就有多少次舍命相护。
若不是天随子师父念沂真人间接被赤阳子害死,以俩人的交情也不会上升到生死对立的层面,更不会有今天这一幕赤阳子于天随子身前自尽。
一晃数千年已过,当年仙流渊的同袍,把酒言欢之人,又还能剩下几人。如今赤阳子的离去,也携着几分悲哀和无奈。
万年一限的时间越来越近,修士永远也逃不开的枷锁,到时属于天随子那个时代的残党也将尽皆归去,属于这世间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了,他们这些腐朽的存在,早就该退场了。
有了绝颠的修为又如何,或许修行早该在化神境停滞,数万年的努力硬生生地向着那条或许早已闭塞的的仙途,再挣扎地踏上了半步。
飞乘?所谓的人仙?可笑,人仙,人仙,一朝不登天,一时不褪去凡躯,就永远还是人,终究对于那个死线面前,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这条路,到底还到了头啊。哈哈哈哈.......”
天随子将右手抬起,遮住了那道穿过云层照射道他脸庞上的阳光,不由得癫狂地嗤笑了起来。
一步踏出,身影散去,不过其带着悲怆的苦涩笑声却似乎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冰雪覆盖的极境边疆,雪又一次飘落了下来,而此时似乎不再带有强烈与狂暴,却充满了凄凉和落寞。
这个世界之上唯一停不下了的东西就是时间,而这也是人们最缺的东西,应为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
活的越久愈发地不舍,寿元将尽的他们却带不走任何东西,死亡能带走的唯有自己那颗滚烫且脆弱的灵魂。
当初,走出太玄宗的天随子,也曾想过自己归灵时,将是何种模样。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场景,却唯独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再度回去,等待自己的落幕。
他在害怕,是的,每当期限不断地接近,他的心在不断地颤抖,他害怕他归灵之时还无法给出个答案,他害怕当他某一天睡醒睁眼的那一刻,入眸的尽是虚无,同时却又夹杂着丝丝解脱。
近万年的岁月蹉跎,世事浮沉,他真的累了。或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决,也说不定。
然而,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却开始无比地思念那个年少时,自在其上意气风发的太玄宗,寒冬却依旧盎然的紫清峰,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徒弟,那个始终站在崖边望着他的师父。
这次归去,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留在那个地方吧!一切的开始,也让一切在哪里结束。
都走了,自己也不能落后啊,想到此处天随子,却忍不住又嗤笑了起来。真是可笑的结局呢?不是吗?
想来师父找不到一个人给别扭的她沏茶,怕是也很苦恼吧。师父,再等一会,徒弟,很快就来找你。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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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千乘还不容易在茗心面前借着禾米的博学之才,成功蒙混过关。这倒是没事了,不过,养心树的事情还是被茗心给发现了。
其实那棵养心树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树种,也只是茗心当初被天随子带来紫清峰上所种的第一棵树,第一次在这棵树上附灵成功,后来长大了点,天随子某天一时兴起给它起了个雅称养心。
不过元千乘猜测,是茗心师父也就是他师祖,闲茗心性格太变扭,所以故意起了这个名字,规劝她。
当然这也就是元千乘随便想想,对茗心这么讲,怕是要把他从紫清峰拍回总殿。
元千乘当然也没有遵守承诺,替常维之隐瞒。废话,这帮他隐瞒,那这养心树怎么没的,这峰上可就元千乘一个人,这不是把元千乘往刀口上推吗?
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把和蔼可亲自来熟的常维之给出卖了。
于是,本来时间已近黄昏,晚霞也早就布满来天空,茗心这家伙直接杀到了七曜峰,峰主忘语真人,差点以为有人入侵太玄宗。
可怜的常维之师兄,被茗心扒光了衣服挂在了七曜峰前的歪脖子树上,忘语真人理亏,也没多说什么,专门把自己培育的落己枝,当做赔礼赠给了茗心。
没办法,这都追到了七曜峰,明显是常维之犯事了。忘语真人都快习惯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半个常维之擦屁股了。
常维之这个徒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自说自话,最糟糕的就是这家伙动手还特别快。
茗心见好就收,毕竟是常维之这小子做的孽,没必要和自家宗门师兄过不去。
“额.......师父,今天是不准备回来了吗?可怜的我难道就要饿死在这寒冷的夜晚吗?”
此时元千乘正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地呻吟着,还顺带着微弱的阵阵诡异响声。
本来刚开始茗心回来的时候,天色就不早了,腹内也早已空空如也,于是,饥肠辘辘开始后悔没有劝住自家师父。
“你这不是活该吗?灵果不是还有吗?干嘛不吃?活该饿死。”
禾米捧着一个和它身体差不多大小的灵果,香津四溢,渗出的汁水打湿了它周身大部分的毛发。
小小的脑袋,死死地按在了果肉上,仿佛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的狼狈样。
“米哥,你慢点好不好,别呛死了。还有我不喜欢水果。”
元千乘翻了个白眼,鄙视着禾米的种种行为。
没办法,那几年流浪的生活,偷不到钱,只能吃林子里的野果子充饥,鬼知道他当初吃了多少,现在只要一闻到果子的味道,胃里就犯恶心。
“少废话,打扰你米哥用膳。”
禾米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瞪了他一眼,之后又将脑袋埋了进去,快速地啃食。
“算了,靠你,迟早得吃土。”
“事情还挺多,你那个师兄告诉你的玄妙,你搞懂了?有这调侃我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没有这层东西,就算你境界再高,一不留神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更别提诸玄道论呢!”
禾米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解决了原本挂在它身旁的灵力,将中间的灵核添了了两下,向旁边扔去了。搓了搓小爪子,向元千乘提醒道。
“诸玄道论,我不去参加不就行了。哪有这么多事?紫清峰这么多典籍,难道还不够我学,而且我现在去的话,肯定是里面年龄最小的,要修为修为不行,要法宝,唉,这别提了,我现在连驱动法宝都够呛。你让我和那帮老手挣食?我还是再苟几年吧!”
元千乘听到了禾米的提议,想也没想就准备否决。自己筑基境还没到就去和那帮元婴境的大佬们掰手腕,这不是螳臂当车吗?
“谁说一定要和你的那些师兄弟,正面对抗?诸玄道论,又不是单纯的擂台比武,而是更相当于一个盛会,一个考校功课的机会罢了。在诸玄道论之上,术法的施展从来不是对拼威力,而是谁更为纯熟,更为多变。而且术法考校也只是诸玄道论上占个小筹罢了,真正占大头的是问心部分。观你对道的理解。你只要在这上面驳倒对方就行了。”
禾米向着元千乘仔细地解释道。
“哦,还有这门道?不过你这家伙,怂恿我去参加这个什劳子玩意,有什么目的。”
元千乘很快就意识到禾米话语中的不对劲
“额.......我也不瞒你,那总阁的进入之权,我有大用,里面有我不得不拿的东西。小子,如果你帮我办好了。我这可有关于这紫清峰的事。不想,你威胁我也没用?怎么样干不干?”
禾米突然邪笑了起来,不过配上了它那副小小的身子却显得有些好笑 。
“你.......行,我暂且答应你,不过,事成之后的答案,如果,不让我满意,可别怪我,动用血灵签。”
“哈哈,当然不会!绝对对你胃口。”
禾米指着元千乘的鼻梁,大叫道。
“可是,我才是个刚踏入修真界不到两个月的菜鸟,什么也不懂,如何驳倒哪些个身经百战的师兄弟!”
“自己想办法啊!”
禾米没好气地嘲讽到了一下,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元千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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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今晚吃什么?我快饿死了!你这一去,也不看时间,一个劲地死揪常维之。还有师父,昨天那道........”
元千乘无奈地指了指圆光镜中外面繁星闪烁的夜空。
“怎么了,不好吃吗?”
“怎么会!徒弟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真的!”
此时元千乘正在处在紫清峰主峰所谓的厨房之中。虽说自从茗心晋入金丹境辟谷以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这座天随子专门为茗心铸造的厨房。
依旧是使用白纱,青絮,之类淡雅之色,点缀着。
其间的面积空间虽大,却只放置着一套桌椅,一个黑檀木制成的八仙桌,但却只有两张椅子,其中一个还是青灵藤制成的摇椅,看着其褶皱的纹路也是有不少年头了。
不过其上依旧充斥着极附生气的灵力。
转眼间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千年已过,曾经那个温润的人已然不在,原本就清冷的紫清峰,自五百年前他的离开开始,便失去了生气。
但尽管这处厨房被弃置了数百年,但却依旧一尘不染,甚至连一丝凌乱的感觉也不存在,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昨天茗心带元千乘参观了紫清峰,所有的草棚空间。当然也包括茗心的房间,由于是乾坤空间,此里的面积足够大,不过里面的凌乱之程度,实在是让元千乘难以想象,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是自家师父。
不过想来,也真是有些难以启齿。